我友某D同学,祖传牛皮癣,专治老中医。病情在大学毕业后这10年里每况愈下,近两年甚至工作也辞了,对象也黄了,苦不堪言。
过节吃饭,老舅手里有大龄女青年要往外推销,就把D的情况说了一下,唏嘘了一番。
二舅开腔:“没事儿,那病二舅得过,二舅给你个方儿,你传给你同学,保证好用。”
“这方儿可简单了,你就告诉他,这不大夏天吗?你就让他上海边去洗海澡,洗完了晒,一天挑太阳最足的时候最少晒两个钟头。二舅晒了两个伏天,这不就去根了吗?”
三舅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他也开了口:
“赧同学家不靠海也不打紧,三舅这儿也有个方儿。就拿新鲜姜和蒜,在石头上磨出水儿,拿那个水儿往身上蹭。别怕刹得慌,哪儿烂就使劲蹭,半年保证好。”
我在一边听得不以为然。别说这俩方儿听着都挺像恐怖片儿的,即便是温柔的照方抓药,我也不会传下去。
当然也不会当面去冲撞长者。尤其是姥姥家里这几块顽固,实在是偏方的“受益者”。
话说远在公元1978年深秋的时候,姥姥的慢性肾炎转了尿毒症,被三院(现医大二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那时俺爹和俺娘才刚认识,俺娘吓得赶紧拉着俺爹去见老太太最后一眼。然后就有个热心的邻居X大婶传了个方儿:“7粒家槐树(不同于大连市树刺槐,叶略圆)种子熬水,打两个红皮鸡蛋做成荷包蛋。连蛋带汤一起吃下去,隔一天一副。7次见好。”
适逢当班护士不让二舅给老太太喂饭,而且还嘴欠:“都这样儿了还吃什么吃,早吃早死!告诉你有钱去给弄鲍鱼吃吧!就鲍鱼补肾!”二舅一气之下在11月份下水碰鲍鱼。每天给老人家炖两只四两的鲍鱼吃。
也不知道是槐树种子荷包蛋的作用大,还是鲍鱼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姥姥是被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一旦有人提起偏方骗人,俺娘就会立场坚定地回击:“俺妈就是活例子,尿毒症救回来了,长成大致这么个人。”
是,我姥姥那就是个奇迹。我今年都33了。
但这并不能说明那个偏方对所有人好用吧?更不能推而广之扩大到所有偏方都好用吧?
并不否认中药。因为医学这个事儿就是个实践科学,中国几千年的人生老病死下来,总结几万十几万好用的药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中药停留在表面这事情实在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科学的发展不是千年前用青铜鼎熬树根草叶动物皮而现今用电汽锅熬树根草叶动物皮将来用超声共振装置熬树叶草根动物皮这种发展。而是分析研究,到底是什么成分对什么病因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如果玉米早个几百年传到中国的话,想必治疗脚气病的古方里也会有一条:“取番谷之皮一两,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辰时服下”……却永远也出不来一个发现维生素B1的诺贝尔奖。
所谓西药,恰恰也是从各色奇奇怪怪的东西里提取出来的么?只不过人家讲究的是,弄明白病理原理作用范围毒性副作用的才是“药”。
比较起来,中药也真只能算个“方”。
如果说对中药还存留信心,希望能改良的话,对中医实在就敬而远之了。
一因其守旧。
令人敬佩的李时珍先生,他的贡献是总结归纳勘误创新了草药目录,那么几百年来怎么还就啃着那点儿玩意儿呢?谁能告诉告诉我蓝莓啊鸵鸟蛋啊岩盐啊这类东西究竟是阴是阳性平性烈能治点儿什么呢?
二因其逻辑混乱。
总是强调人是整体啊阴阳啊气血啊经络啊之类,那么去中医院看个病怎么还是得验血验尿B超X光一项不少之后才敢下诊断书呢?
目前接受俺娘传的槐树种子荷包蛋的各色老少人等,没有一个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