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九月(准确说是八月),是我学生生涯开始30周年的纪念日。
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说来也没什么好纪念的。
刚好之前@依云兄晒过老师,再有某位小友亮出了自己对老师态度的观点。
那就借此机会把教过我的老师们撸(hei)一遍吧。
我一向认为,老师只是从事教师这一职业的人,跟别的职业并无不同,不比普通人高,也不比普通人低。是人就有缺陷,没必要在道德标准上对老师提出更高的要求。
从小就是这样的看法,所以我跟所有的老师都不亲近。哪怕小学时期一直属于“好学生”序列。
我尊重老师,如同尊重其他职业。但我并不感激,亦如我并不感激其他职业。
只把目前还有印象的班课任老师的著名事迹列一遍,好事坏事都有,因为我不想把任何人脸谱化。到高中截止,是因为跟大学老师基本没什么交集。
因为记性好,所以可能有点儿长。
开始。
小学篇
曲老师
曲老师是我小学一到三年级的班主任,教数学语文。她对我非常好,甚至说偏爱。第一因为我聪明反应快,第二我脑袋大,“虎头虎脑”特别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一个月我就当上了班长,十一三的时候就入了队,一路风生水起。
二年级春游,学校组织到星海公园玩,我在膝盖深的水里把鞋弄丢了一只,几个体育老师下去一顿扑腾也没找到。曲老师把她的一双备用的凉鞋给我穿,当时我特感动,作文里也写“老师像妈妈一样”。
换现在,要是让我穿双女式半高跟凉鞋在大街上走500米回家,我宁可打赤脚。
曲老师对“好学生”很好,对调皮的学生很不好。
三年级,她让为班级扣分的同学值日作为惩罚,于是我们一干班干部没轮到一次值日,而董疯子倒了一个多学期的垃圾,直到家长找上门。
还有,她会没收上课溜号的学生的笔,奖给“好学生”用,并非常不谨慎地把权利下放给了值日班长。
我轮值的时候从来都不收人笔,但体委文委他们收了,把笔送给我用,我也没拒绝过。
后来有一天也是事发了,新转来的小杰同学有一只比较先进的屁股能转出油笔芯的自动铅笔,被体委老杨没收了之后奖给我。用了两三个星期,他家长发现笔丢了,找到曲老师,这一行为才戛然而止。
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之后,我们看见曲老师拽着校长的一只袖子,大吵大嚷又哭又闹,也不知什么事,也不敢靠前。
后来传出小道消息,说曲老师本来想调走,前校长答应给她丈夫安排工作,曲老师才留下的。结果换新校长不认账了——曲老师是下乡的时候结的婚,老公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八十年代初落实政策才进的城。
那天之后不久,我们学校多了一位看门大爷。
刘叔
刘叔是我爹邻居发小。上小学之后,我们爷俩惊喜地发现,他竟然是我们自然老师。
刘叔本身文化水平跟俺爹一样,初二没上完就下乡了。他父亲是老教师,文革中期被批斗致残,作为补偿,刘叔回城后教委给安排了工作。
他那自然课讲得吧……自然课好像也不用什么水平。
话说有一次他让回家照着书上的星空图找星座,下节课描述一下。然而八十年代的城市夜晚已经挺亮的了,几乎全班的同学照着图都找不到几个星座,何况还有人压根没去找。
于是到了后面一节课,好多人说不上来,能说上来的也是家里大人教的大熊小熊猎户而已。
大装逼犯小春同学跳出来装了个逼:“老师,我看到了水蛇座。它蜿蜒曲折就像一条蛇一样。”
刘叔表示非常好,就应该这样注意观察。
后来我跟大酒泡了几次图书馆,确定了水蛇座是靠近南天极,北纬38度无论如何是看不到水蛇座的。于是就十分鄙视刘叔起来。
刘叔对我倒是蛮好的,他兼管航模小组,有个专门的电教室。
二年级有一个下午,全校组织统一背《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刘叔把我从教室叫了出去,说航模小组活动。
其实我根本没加入过什么航模小组。
几个航模小组的人到齐,电教室门一关,刘叔发话了:“不用背那些JB玩意儿,咱看录像。”然后给我们放《醉拳》。
乔老师
低年级的时候,乔老师教我们思想品德。
她是学校的副书记,从长相到穿着都透着古板。
讲到“中国的保尔”吴运铎,说他身残志坚笔耕不辍什么的。然后提问:“同学们觉得吴运铎有什么样的精神?”
我积极举手,被叫起来发言。
“老师,吴运铎那么厉害,他写过什么书?”
讲到“中国的又一个保尔”张海迪,说她身残志坚笔耕不辍什么的。然后提问:“同学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学习张海迪?”
我积极举手,又被叫起来发言。
“老师,张海迪那么厉害,她写过什么书?”
也就是那年头没网络,否则现在课堂段子的标题就应该是“大致滚出去”了。
后来四年级的时候乔老师兼任大队辅导员。我去选大队委员,被一票否决了。
至今我也不知道张海迪究竟写过什么书。
王宁
之前提过这个人。她是我们小学三年级以前的音乐老师。
本身应该是科班出身的花腔女高音,基本功很扎实,什么线谱简谱切分音,升调降调休止符都是她教的。我现在能辅导闺女弹古筝认谱都多亏了她的教导。
她总觉得自己的以歌唱才华在一所小学里当老师屈才了,所以时不时报名参加一些歌唱比赛——其实比不过那些专业歌舞团的。
后来终于利用自己老公在文化局的关系,调到了少年宫。
本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人为啥忽然就没了,她却偏要回到学校衣锦还乡一番。到我们班和同届一班(我们这届只有俩班)转一圈,还用相同的口吻喊一句:“孩儿们……”
一二年级的时候吃这一套,都五年级了谁还理你啊!
又过了没多久,听说她老公找小三被她发现,去文化局好一通闹,双双丢了工作。之后再没消息。
万老师(兄)
万老师是后来我们的音乐老师。
他身材不高,浓眉大眼,又黑又瘦,一直是很精神的样子。
这位的理论知识比王宁就差得远,肚子里有东西但倒不出来。除了拉得一手好手风琴以外,并算不上是好老师。
理论知识讲不好,后来他索性就不讲了,音乐课变成只有唱歌和音乐欣赏了。
万老师是一位资深球迷。有一阵我们缺体育老师,是他临时顶上的。所以说,其实教我踢足球的是音乐老师。
至于为什么缺体育老师——
因为他觉得体育吴老师调戏他妹,把吴老师给揍了一顿。
万老师(妹)
万老师是万老师的妹妹,教美术。
她的性格非常好,从来也不批评同学,画得好坏也无所谓。换种说法,就是放羊式教学。
1990年儿童节,美术课代表孙同学闹情绪,不愿意画当期黑板报,当时作为班长的我觉得不能让板报空了,亲自上阵——
尝试画了几次小孩,自己都觉得难以直视,一怒之下改为六五环境日主题,画了一个大烟囱和一堆死鱼,然后找写字好的崔麻花写了一些文字搞上去。
当期板报被万老师评为了全校最佳。
小乔老师
曲老师代班到三年级,换小乔老师接手,是正常轮替。因为学校副书记是乔老师,所以全校都叫她小乔老师。
小乔老师长得可不小乔。她很胖。略显臃肿的胖。
小乔老师接我们班的时候刚毕业,我们那个年代小学老师大专足够用了,所以她彼时可能只有20出头。
小乔老师最大的特色是“外路精神”。她带领我们展开了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
最刺激的一次是打着自制火把钻防空洞,走一半的时候大多数火把都熄灭了,只有少数人带了手电,有小姑娘都吓哭了。
还有一次11月份初跑山林里野炊,这胆子也忒大了。
四年级有篇课文,写什么动物的忘了,那节课后就要写作文,写小动物。小乔老师不知怎么联系上了附近小山上守卫石灰石矿的部队,然后我们就排着队去部队里观察炊事班猪圈。
有人没注意一脚踩在猪圈特色泥坑里,于是一下午教室里都漂着一股淡淡的沼气味。
小乔老师就此跟部队联系上了,给我们两个班各找了一位解放军战士做校外辅导员。不久之后她就跟我们班那位校外辅导员搞得奸情火热,每逢周六下午,就上自由活动的大课,我们满操场的疯跑,小乔老师跟校外辅导员先生坐在台阶上,也不知道聊些啥。
因为几乎天天在玩,所以我们的四年级过得非常过瘾。
本来不相伯仲的两个班,一个学年下来有了7、8分的差距。家长慌了,学校也慌了。
到五年级直接打发小乔老师去当大队辅导员了。
老王婆
因为学校不敢再让小乔老师往下带我们班了,所以五年级的时候让刚带完毕业班的老王婆接手。
我跟老王婆简直仇深似海。之前说过一个最大的,这次来个小的。
1991年11月,深秋的一个周六下午。班会课。
黑板都布置好了,老王婆从外面走进来,大马金刀地一站:“这节班会课停,出来十五个男生。”
我当时跟她说:“老师,这节班会是学校指定的,开完要给大队交总结的。”
老王婆当时还不怎么认识我,非常恼怒:“我说不开就不开,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凭我是班长”。
老王婆还是坚持叫了十五个男生出来——包括扎刺的我——去给她家搬白菜。五楼。600斤。
再然后我班长就被撸了。
李老师
李老师跟老王婆一起接的班,教语文。
她当时挺年轻的,可能也是刚毕业吧。经常被男生们欺负。
那年冬天下雪,中午李老师领着我们去操场打雪仗,玩得很疯。几个坏小子雪球专门往老师脸上招呼,这也就罢了,小博这家伙在雪球中间夹了石子,一个夹心雪球正闷在李老师左眼窝上。
李老师非常讲义气,没叫家长,甚至也没告我们班主任,顶着乌眼青上了十来天课。
她坚持让我们写作文前写草稿,还检查。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正教过怎么写草稿,而她总觉得自己教过。
我这人向来死杠,咬定她没教过,坚持不打草稿。
因为我成绩好,所以一般不会检查我,直到有一天事发,她非常生气:“你为什么不写草稿?!”
“因为你没教过。”
“没教过你就不写吗?那我成天喊打草稿打草稿岂不是白喊?”
“电视里还成天喊打击官倒呢。”
……
后来她给全班推荐了一本书。“这本书挺不错的,里面的内容对咱们写作文很有帮助。”
掏六块五买了。
后来才知道,那书是她老师主编的。
老董
老董五短身材,又黑又壮,可能是田径投掷项目出身。
他是体育组的组长,有时带我们,有时不带。
老董最大的爱好是骑着他的小踏板出去给校长跑腿。小到上教委送材料,大到给学校锅炉买笼屉。
图的是油钱报销。
一二年级老董上体育课的时候,最喜欢拿一个小号的“贝贝球”,卯足劲一脚直上直下,然后让所有人去抢。
后来要不是万老师拯救,这辈子我就告别足球规则了。
广播室也由老董负责。他选歌的品味还不错,间操准备时间既有《歌声与微笑》,也有《恋曲1990》、《童年》。
四年级区的时候区里组织了一个踢毽比赛,我们学校铩羽而归。人家5分钟能踢400个,我们学校最厉害的选手也就100多不到200的样子,垫底。
老董恼羞成怒。
他先是去冠军的学校偷艺,把人家脚不离地键不离脚的颠踢法和十个小键拼一个大键的防风装备都偷了回来。
然后在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里找人,天天在一楼大厅里练。
时隔一年,还真给他练出来了,男团女团都是第一,老沙还以661个、领先第二名2个的微弱优势拿到了男子个人冠军。
可惜后两届人不行,老董又不好意思让六年级的再成天出来练,就只辉煌了那么一年。
我转学之后跟人说,以前学校踢毽有人5分钟能踢600个以上,收获的都是“呵呵”表情包。
孙老师
孙老师是五年级的英语老师。
教我们后不久,因为听信“戴博士伦,舒服极了”的广告,配了不合适的隐形眼镜,双眼血红地给我们上了两堂课。
此事惊动了区教委,专门下来调查——有家长以为是红眼病呢。
孙老师基本功比较扎实。上课喜欢用“Who is on duty today?”入活。
所以上她的课之前所有的值日生都提心吊胆,怕黑白没擦干净惹到她。
她一心想调到中学,而不愿意在小学待着。
所以对我们班上后转来的某位朱同学极尽谄媚之能,就差手把手写作业了。
——朱同学的妈妈是隔壁中学的英语组组长。
周阿姨
周阿姨是我们另一位校外辅导员。她其实是学校旁边区图书馆儿童馆的图书管理员。
说是校外辅导员,其实交集不多。带我们去图书馆电教室看过半部“格列佛游记”。
来讲过一堂什么课,内容忘了。
下课前给图书馆打广告,号召我们去办借书证。一时口误,把一寸照片说成了二寸。
那时候图书馆的儿童借书区只在周日开,错过了就得再等一个礼拜。每天的滞纳金是2分钱,一个礼拜一毛四。九十年代初最小的消费单位大约是5分,弄个4分出来,图书馆其实也嫌麻烦。
还书的时候,周阿姨要是看到二寸照片,就知道是自己的“学生”,滞纳金就不收了。
小学篇2
英老师
五年级下半学期转了学。英老师是新班主任。
新学校挨着一条河。90年代初的时候已经是一条超级大的臭水沟。
不少老师和同学的家就住在河对岸,直线距离也就不到200米。
但没桥。绕行过去要远10分钟。
河里有些石头,涨潮的时候会被海水倒灌淹没,加之河水里本身带有的化工固液混合态垃圾横行,石头的常态就一个字——滑。水倒不深,学校怕摔坏学生甚至点背呛死,所以严令禁止穿越河道。英老师每周都要对几个家住对岸的同学耳提面命。
有一天,英老师正上课,接到传达室口信,邻居打电话来说她妈摔着了。于是简单跟班长交待了两句就匆匆往家赶。我们在窗上,眼睁睁看着她下了河堤,眼睁睁看着她踩石头滑倒摔了一身黑泥。
不知是英老师摔得更惨还是她妈摔得更惨,反正两天没来上课。
从那以后我们班再也没有人穿越河道了。
93年5月份临近毕业的时候,小学的最后一次春游,三到六年级去的是米米米游乐城——一个拥有各种大型电子游戏设备的游戏厅。
我们班的大鹏同学首先发现,类似迫击炮的游戏设施,其实可以不必用充气的炮筒把炮弹打出去,用手直接把炮弹放到最高分那个洞里就可以。
随后场面就失控了。各种规格各种材质的球都被扣了出来,到处乱扔。光枪游戏的枪、赛车游戏的方向盘也都被拧了下来。还有人爬上游戏机的面板,一通乱踩,把普通台式游戏机当跳舞机玩。最恶劣的行为是有人拿着赢来的纸带去收银台换礼品,收银员说你们弄到纸带的方法不合法,拒绝兑换。一帮半大孩子随即动手抢币。
因为是平日,游乐城里并没有很多工作人员。经理报警了。
警察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控制住局势。全校师生被灰溜溜撵出游乐城。所有赢来的偷来的抢来的小礼物一律没收,所有男生搜身看有没有顺了人家各种各样小球。
即便这样,球也没全找回来——
第一、他们只搜男生。
第二、我就坐在窗边静静地看他们闹腾,新同学没素质,游乐场太蠢,都不是什么好鸟。滚我脚边一个球,我就顺窗扔出去,再添点乐子……
英老师在马路边上整好队就开始骂:“平常怎么教你们的,一群狼一样,丢不丢人!blabla…………人家三道沟上个礼拜来玩都老老实实的,你们简直比三道沟还三道沟!”
我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
我家就住在离上沟500米的地方,我之前的学校后山就叫三道沟车场,我有好多小伙伴住在上沟和中沟。三道沟怎么你了?
我开始歧视这位地域歧视的老师。
老黑老师
老黑老师是新学校的思想品德老师兼大队辅导员。她姓贺,大黑脸,同学们私下都叫她老黑(胶东方言hě)老师。
六年级有个全区的鼓号队汇演,学校领导很重视,天天操练。
老黑老师作为领队非常积极,服装是她自己垫钱买回来的。
演出结束,老黑找校长报销。学校一时之间没钱给,老黑就坐在一楼大厅的台阶上干嚎:“我为学校尽心尽力,40套衣服一件230都是我垫的啊!谁家一万块钱也不是小数啊……”
玲玲看到了,把我们几个要好的叫到一边:“
不用听她的。
拉衣服那天找俺爸出的车,还帮着搬,取钱交钱的时候俺爸就在边上。
她就取了6000块钱。衣服150一件正好,剩下80是回扣。
”
宋老师
宋老师是转学后的英语老师。
六年级临近毕业,她组织全年级所有“好学生”去参加了一次考试。发成绩的时候说是什么初试,还有复试来着。
全校就我一个过了初试。
过了一阵,就都忘了这茬了。
某周三下午(我们周三半天),在帅刘家里打麻将。刚开战不久,帅刘妈妈回来吃午饭,说:“哎呀,大致你在俺家啊,你们英语老师到处找你,你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我心想英语老师又不是班主任,找我能有什么好事。再说咱走了人家不就三缺一了么,这缺德事可不能干。
“阿姨,下午你再过去的时候就当没看见我。”(帅刘妈妈是负责我们那片的邮递员)
翌日,宋老师见到我都快哭了:“大致啊,老师对不起你啊。昨天下午三点实验中学入学英语第二次考试,老师给忘了。”
当时我对实验中学根本没概念,大度地表示:“没事,不考就不考吧,去了我也不一定能过。”
但宋老师还是很内疚的样子,直到毕业总念叨这事儿。
18号老师
跟大胃猴坐同一班公交上学的时候,发现门边站了个小只美女。肤白唇红,横纹T恤配小马甲,中分波波头。
我们俩一起感叹,我艹,抓到一只野生人造人18号!
结果人家美女听到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18号是金色头发三七分,我是黑色头发中分,所以是17号不是18号。”
到了学校才知道,这是我们新来的音乐老师。
吴老师
吴老师就是前文里被万老师打了一顿的那位吴老师。
在新学校遇到自己认识的老师,颇有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意味。
但他可能只是见我面熟,并没有太在意。
某个中午,第四节体育课上完,我忽然被他叫住,说:“我知道你每天中午在XX饭店吃饭,你去帮老师买一碗豆腐脑一张烤饼一块豆腐乳回来。”
我其实并不是每天中午都去那个饭店,但老师说了那就去呗。正排队呢进来十多个民工,吆五喝六的插队,我人小不敢多说话,多等了二十分钟才排上。
心想不能耽误老师的事儿,我自己都没吃,直接跑回学校了。
没成想吴老师等着急了,数落我一句:“明知道老师还饿着呢,你就不能快点吃!”
过了两个礼拜,又是同一时间的体育课,正踢球的我被老师叫到一边:“同学,对不起,上次老师不知道那里中午有那么多人吃饭。别往心里去。”
初中篇
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是初中入学时候的班主任,教语文。
8月中旬入学,俩礼拜军训,又过没几天,十一之前,老太太就再没来上课。
说是在家包饺子,她儿子剁馅的时候一刀剁她手背上,非常严重,伤了手筋。
据传老太太年龄就差几个月退休,本来就想提前退,学校不让,才答应先干一年看看。
这下直接就回家了,伤好了也不会来。我们再也没见过她。
老芋头
刘老太太不来了,学校安排老芋头做临时班主任。老芋头本来是政教处主任,瘦小枯干满脸是坑。
他练过体操,当过兵。带我们的时候50多岁了还能在学校的铁质破单杠上做大回环,单臂。
因为是政教处主任,所以对纪律的要求极严格,要是有人给班级扣了分都会被叫出去单练。
另一方面,因为是男老师,他却又对热血上头的事管得极松,甚至有些鼓励。
有俩人打架,不但不劝,反而在一边看着分出胜负。然后结合实例,告诉全班同学,打的时候打哪儿又疼又不担责任,什么情况应该跑。
还公开说:“同学之间有摩擦很正常,尽量别动手,忍不住了骂两句妈了个X也是可以的,但仅限于妈了个X。”
老芋头好喝酒。
春游的时候带了两厢啤酒,拎着瓶子找全班男生挨个劝酒。周日了还召集几个好玩的去他家喝酒打扑克。
老芋头可能也没想带我们班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带我们到初一结束,10个月。
孙新
孙新是另一位教导主任。就是每个学校都有的那种中年妇女教导主任。
初二开学伊始,孙新代班。
除了抓早恋抓得严,别的什么都管不好。
初二上学期大概进行到一半,正牌班主任就位,孙新就回去继续当她的教导主任了,她的任期差不多是3个月。
我们上初三的时候,孙新跟另一个管纪律的体育老师吴大维争夺话语权。
孙新前一个礼拜在广播喇叭里说:“放学的时候不准在校外买东西吃,但初三上晚课的除外,可以买零食。”
后一个礼拜我大刺刺举着一个煎饼果子往教室走,在一楼走廊被吴大维直接扣下了。
吴大维认识我,前一个学期还给他当值周专干抓人的事儿呢。
“你这是明知故犯吧?”
“孙主任上个礼拜说初三的可以买。”
“好你回去吧。”
然后吴大维仍旧扣了我们班的分,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批评“有的学生”无视学校纪律,“再强调一遍纪律,在校外买东西在校外吃,不准带进学校。初三也不例外。”
我心想坏了,被当枪使了,赶紧去向老肖交待。
老肖根本没当个事儿:“我去找孙主任。”
到下午,老肖在班里强调:“晚课前买吃的可以,但一定要揣兜里带回来,不许露在外面。”
有人接茬:“那孙主任说的还算不算啊?”
老肖轻蔑地一笑:“就当她不存在。”
老肖
老肖就是我们初二三个月之后一直到毕业的班主任了,教物理。
他做了个嗓子的大手术,修养了近一年之后回来的。声音沙哑且有极浓重的山东内陆口音。
他可是个狠角色,为了成绩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全校都不敢补课,就他能耐,串通各科老师一起补。
他接我们的时候是94年11月份,95年初的寒假就安排我们去市教委旁边的一个中专里补课。95年春天的时候教委本不让初二上晚课,他就找了一个离我们学校1千米以外的技校,从5点半上到7点。95年暑假和96年寒假在东财。
只有96年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消停了几天。
这几天是有原因的。
朱朱同学的家长有一次询问他能不能周末一对一单独补物理,老肖当时忙活不过来,就说先等等。
朱朱家长等不急,在外面找了别的老师。
老肖得知以后恼羞成怒,跟朱朱说:“你以后不用找我补,我告诉别的老师也不会给你补,就你这样的,怎么补也上不了重点!”
朱朱家长就把老肖给举报了。
老肖想报复,结果人家朱朱的妈是协弃市某大型国企集团的党委书记,根本不是老肖能动得了的。
所以寒假过完,就和解了。
题外话,朱朱家最厉害的是他姨夫,协弃市现任市长。我们现在都不叫他朱朱了,改叫表少爷。
初三开始,老韩跟徐二都坐在第“0”排。当时以为是他俩调皮老师故意这么安排的。现在出来喝酒,老韩吐露实话——他爹给老肖塞钱了。
我没塞钱,所以是前十里唯一一个常年坐在后两排的。
老肖接班第一个期末考试前,弄了一套给差生做的卷子,上后排转悠,挨个给发。
到我这儿楞了一下,他还不怎么认识我。
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发给我了一张,故作亲切状:“回家好好做,期末好好考。”
我把卷子接过来直接扔身后垃圾桶里了。
老肖非常愤怒:“上面题你都会吗?你能考100吗就扔我卷子?”
我最喜欢这种情况下怼回去:“上次全班两个100,就有我一个。”
于是,虽然直到初升高的时候物理都是100,但直到毕业我也没摆脱后两排和垃圾桶。
Miss汤
Miss汤是我小学三年级以后学生生涯里唯一一个教了三年以上的老师,初中三年,她教我们英语。
教我们的时候她刚毕业,是隔壁六班的班主任。
老肖组织老师补课的时候,只有她有些抹不开。
95年暑假,大班补完课以后,老师让各自找科任补自己的弱项。
按理说我应该去补最差的数学,但有个性的数学安老师说他不收前一个期末80(满分90)以上的,我刚好80。
啥都不补不是显得不团结嘛,就去找Miss汤补英语了。
第一天到了她家,她看到我跟徐二,非常无奈地表示:“你俩来干啥?”
徐二表示在家待着没意思,来玩。
我表示跟宝宝同进退,他上哪我上哪。
我跟徐二宝宝还有乌鸦一般会早去一个小时,等人的时候就跟Miss汤一块儿吃雪糕打扑克。
有一把我抓了她7张血,她竟然耍无赖把牌一扔:“好了上课。”
初三的时候我们班跟六班居于一个L型走廊的两条边上,两个班的窗对了个斜角。
有天下中午雨,不能上操场。不知道谁先发起的,折纸飞机往窗外扔。
于是两个班对着扔,窗下面很快落了一层。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副校长路过看到一地纸飞机惊呆了,站那儿守着,抓了六班一哥们现形。
学校偏爱我们班,所以了解完情况以后还是只罚了六班,全班人冒着雨在楼下捡废纸,我们班屁事儿没有。
第二天英语课Miss汤暴怒。
“没见过你们班这么不讲义气的,两个班一起扔的,凭什么光让我们捡!对你们太失望了!”
摔门而出。
Miss汤毕业前竟然被他们班家长给告了,原因是:“对别的班比对自己班好。”
其他语文老师
刘老太太一伤大半年,我们就成了吃百家饭的,同年级所有语文老师都给我们代过课,甚至不同年级的也来过一两次。
九班(班主任)老师是代课最早也是最多的。她讲课文不太擅长,但基础知识特别棒,划句子成分和改病句都是她教的。
一班班主任是个老头,讲课像念经一样完全照本宣科。鉴于我们两个班是竞争关系,严重怀疑他是出工不出力。到初二他也病了,初三的时候也换了班主任。
十三班班主任语速特别快,上课像惯口似的,搞得我们非常不适应。而且她比较仇视我们班,三不动就来一句“你们这关系班就这水平啊……”不过初三有一次模拟我们班真有一次全校第一被她班抢走了,人家还是有实力的。
初二还来过一个从普兰店调来的老师,讲课马马虎虎,口音太重了,本来我们的拼音题是没太大问题的,被她一讲全乱了。
几个学生家长联合给老肖施压,把她给弄走了。
袁老师
袁老师初一教我们代数和几何。
记得当时有道题是画了个直角座标系,但x轴是朝左的,然后问某个点在哪个象限。
她一直没给我讲明白。第几象限是跟着x轴y轴的方向走还是定死的,这直接导致我在后面做“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的题的时候都要先绕个弯琢磨一下第一象限究竟在哪。
后来我数学学得奇臭无比,因为小袁这里没开好头。
开学没多久,她指定我们每个人买一种里面带六边形的画图板,强调写她作业必须用这种尺。并且指给我们一条明路——两站地以外的某国营商场有卖的。
我周末去的时候,营业员很热情:“哎呀同学,你是我嫂子的学生吧,就剩两套了,再晚一天可能就没货了。”
老季
老季是个干瘦的老头,初一下半学期到初二教几何。那时候就快70了,绝对的退休返聘。
他家就在学校操场边上住,当年分的福利房。
有人踢球把他家玻璃打碎了,他揪住校长让学校给赔玻璃。
校长说我帮你把踢球的学生找出来,让他赔。
老季说:“不行。我家玻璃碎了不是因为学生踢飞了,而是因为你学校的防护措施不到位。我家玻璃一年至少碎三次,我是学校老师还好说,要是普通老百姓会怎么想咱们学校?这钱必须由你学校出。”
校长认怂。
焦炭
到了初三又换了几何老师,一个快退休的包租婆发型的老太太。姓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和前坐小凯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焦炭。
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她反应特别迟钝,遇到没见过的题,保证做得没有学生快。
她有个特点,除非是讲新课,否则是能坐着就不站着。
自习课要是没人问她问题,她保证是坐那儿揉腿。
有时候同学惹她生气了,她会埋怨两句:“你们就会欺负我岁数大,跟你们说我膝盖滑膜炎,成天都要站不住了,你们还欺负我……”
现在我也滑膜炎,才知道她站一天有多辛苦。
安老师
安老师是后来的代数老师,教我们的时候40岁上下,心直口快,思维敏捷极聪明。
她有点小贪财,张罗给我们补课除了老肖以外她是最积极的。
而且她经常半开玩笑地揶揄焦炭:“你说学校把代数和几何分开干啥,我一个人就教了,给你的钱给我一半就行……”
95年暑假补了一个假期的课,快开学了老肖还要求我们把发下来的暑假作业也给做了。
里面有一道几何证明题特别难,没一个做上来的。开学交作业,焦炭憋了两天也没做出来。
班里有那种不知道答案心里难受的类型,就趁着上自习安老师坐班的时候上去问了。
安老师看了两分钟,把作业往桌子上一摔:“就这破题你们全班50多个人没做出来的?你们都木头脑袋吗?一条辅助线不够不会画两条吗?你们是不是傻!”
然后拿起三角板就开始在黑板上画图讲题。
焦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真是黑得跟焦炭一样。
安老师有个恶趣味,专门抓有些暧昧的狗男女的纪律问题。
有一次上课李子溜号,一只手转着笔,脑袋转一边跟他同桌练眉来眼去剑法呢,安老师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把李子的笔薅下来,直接扔窗外。
然后啥废话也没说,继续上课。
过几分钟校长敲门进来了。
你们班同学太不像话了,上课怎么乱往外扔东西啊?都砸我脑袋上了。
小灰老师
小灰老师是初升高六人组里的最后一块拼图,我们初三到最后的语文老师。
我们上了快一年的百家饭语文课,又撵走了普兰店人之后,正好她生完孩子回来接上茬了。
她是个泼辣的小媳妇儿,全校独一份的红头发老师。
可惜她的业务水平跟化妆水平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实在太差劲了!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的地得完全分不清楚;主语谓语勉强能分清楚,什么是形容词什么是副词就搞不明白了;古文常用字的用法完全不理解,生靠背的,背也就罢了,还背不住,三天两头去问区里的教研员。我估计人教研员都不愿意伺候她。
全班被她坑最惨的是,她告诉我们:一行七个字的叫律诗,五个字的叫绝句……
初三冬天写作文。
一次是让写关于消费的议论文。我写的是“中学生应该有零用钱”。她给了个零分,然后把我叫前面,语重心长地说:“
大致啊,给你零分你别生气,你这个论据跟论点对不上号啊。你看,按照正常的逻辑,应该写‘中学生应该有适当的零用钱’,然后再举例子,合理安排花钱能培养良好的理财习惯什么的;你看看你举的例子,什么没钱耽误事,什么有钱能节约孝敬父母的,这不成了‘中学生应该有零用钱’了吗?跟论点完全靠不上啊!
”
“老师,虽然我字不好,但你能不能好好看完我第一段?你可以说我论点不对,但我的论据没问题啊!”
另一次是新年晚会之后,让写感想。
新年晚会当天是我生日,但这帮王八蛋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没一个记得的。心里不痛快,落在文字上就成了“记一次平淡的新年晚会”。
小灰老师再次炸毛了:“你怎么能写平淡的呢?新年晚会应该是热烈的,高兴的。你不能乱写啊,这是你的真实感受吗?”
“我没乱写。我的感受就是平淡的啊。”
小灰的口才真是烂得可以,她想批评我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站那儿下不来了。我也不说话了,就站那儿笑。我比她高一大截,杵那儿她特尴尬。
刚好老肖路过,打了个圆场:“好了,不就是平淡的嘛,平淡也是一种写法,鲁迅很多文章也是平淡的,回坐吧!”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些美德,小灰老师占了个勤快。
老吕
老吕是政治老师。初中的副科老师现在我只能记得他了。
因为他形象最有特色。地中海的发型,锃亮的脑门上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像极了戈尔巴乔夫。
他是那种典型的满嘴跑火车的政治老师,什么都敢讲,每节课都指点江山针砭时弊吐沫星子共长天一色,然而政治题的重点一点儿都没讲到,什么生产力生产关系的一直没讲明白过。
老家伙上课的时候,眼神总喜欢往前排女生的领口里飘。
后来果然因为搞外遇被辞退了。
高中篇
JJ的舅妈
同样以前说过,同样再来个小段。
高一我们班得了市级优秀班级,她也如愿当上了优秀教师。
本地有企业家找到她,说愿意奖励优秀教师一套房子,只要交两万块钱办理各种手续就行。
她也不是傻透腔的人,还知道找个明白人问问,翻家长联络簿,看到我爹在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就打电话跟我爹咨询了一下。
我爹果断告诉她,干房地产的没这好号人,肯定是骗子。
后来人被抓住了,果然是骗子。
JJ的舅妈对俺爹表示感谢,保证以后有事情一定帮忙。
高二她就功成身退继续当她的教导主任而不带班了。
我爹的一个同事的闺女,初升高差了几分,想问问上我们学校要多少赞助费。我爹也没多想,就打电话给她,就是问个价钱呗,您给个实价就完了。
谁知人老人家大包大揽,非要见到钱才肯说话,把我爹气够呛。
到03年我们都大学毕业了,同届五班的小郑想回母校当老师。
小郑是我们那届公认的聪明人,数学物理门儿清,只是偏科严重才沦落到师范专业。而且初中高中都是我们学校念的。他初中班主任是初中部物理组组长,高中物理老师是高中部物理组长,高中班主任是响当当的人物(等会儿再说),跟我们校长副校长也打好了招呼,也没想着使钱什么的,根本是自己人走个流程而已嘛!
JJ的舅妈这时是初中部的大校长,高中部招老师找她开会本来只是因为她级别到了,其实没她什么事儿的。
未成想,这板上钉钉的事儿被她一票否决了!
最后高低是弄了个普兰店人进来。
曾经教过小郑的若干老师,连带校长副校长都跟她直接翻脸了。
我们这届的学生,走大街上遇见了都装没看见。
她闺女也是我们这届的,跟小郑初中还是同班同学,都不好意思去参加同学聚会。
老戴
老戴是我高一高二的语文老师。知识特渊博的那种。
老头对各种古文化常识信手拈来,说个生僻字直接能在黑板上画甲骨文出来。
讲《葫芦僧判断葫芦案》的时候,第一课没干别的,在黑板上画了一张荣宁二府人物关系图。
讲《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时候,先来一张战国地图。
老戴是我们这片儿的人大代表,经常说:“对周边环境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反应。”
98年世界杯前后,楼下音像社天天放《生命之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跟老戴一说,音像店关门大吉了。这人大代表好使。
小猴
小猴是高一高二的物理老师。教我们的时候也就三十岁上下吧。
他是个挺严肃的人,讲课也一丝不苟,同一个问题有几种解法他都会列出来,然后挨个点评优缺点。
他不会教你巧妙的解法,但会让你记住最有效和最容易理解的办法。
每年新年晚会,小猴都会准备一个魔术来表演。
虽然经常穿帮,但穿帮了也不见他笑。
高二的时候他请了几天假,因为要当爹了。
我们几个在阳台讨论他孩子应该叫啥名。最后一致通过,应该叫“猴定红”。
小猴回来第一节课,笑嘻嘻地说:“谢谢同学们关心,猴定红出生了。”
徐老师
徐老师高中教我们化学,是五班的班主任。最后几个月因为身体原因没带到最后。
她是我接触的所有老师里最具侠义心肠的。
徐老师脸上有明显的烧伤的痕迹,手上也有好多烫伤的疤。据说是做实验的时候挡在学生前面弄的,而且不止一次。
高二运动会,拔河决赛的双方是五班和七班。
五班是我们这届最缺乏运动能力的班级,唯一的强项是拔河。据说他们班选人的情形是这样的:160斤以上的站起来——180斤以下的都坐下——好了女生随便上吧。
七班是文科班,有几个悍女,加上抽签手气特别好,幸运地进了决赛。
决赛第一局,七班没坚持上10秒。
第二局七班放出了名为“一二三松手”的大招。
五班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就是要上演群殴的架势,七班一共就9个男生,缩成一团像小鸡子似的。
徐老师两手张开像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两手张开挡在七班男生前面,化解了这场全武行。
那届运动会,学校特意给五班发了个特别鼓励奖,而七班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拿到精神文明奖的班级。
我们高一那年,楼下总有两个小混子哥俩,叫范大范小,偶尔抢个钱什么的。据说他们是辖区派出所所长的外甥,所以一直管不了他们。
那天中午,这俩人没什么事儿,坐在我们操场边的花坛上晒太阳。
花坛楼上正是五班。他们班饭桶玉往外扔了个苹果核,而我的死党灯站在窗上,笑嘻嘻地跟班里同学瞎扯。
苹果核正落在范小脑袋上,范小抬头一看,还有个傻逼站在那儿笑,哥俩忍不了,冲上楼就要进教师里揍人。
徐老师一个人挡在门口,既不让混子进教室,也不让自己班的人冲出来干架。
范小抢门的时候动了手,把徐老师胳膊打骨折了。
徐老师去住院了,范大范小的问题也得到了根治。
徐老师丈夫是协弃市某大型国企集团的总经理,不是一个小所长能弄得了的。
98年春天,校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带走。
时间赶得不巧,正好是我们间操时间。全校都看见两个黑衣人架着校长往外走,两手之间搭了件风衣。
徐老师巴巴跑到跟前,把风衣一掀,大喊一声:“哎麦呀,真是手铐啊!”
校长再气也没有办法,徐老师丈夫是协弃市某大型国企集团的总经理,不是一个小校长能弄得了的。
徐老师爱叫家长。全班唯独没叫过家长的就是我初中同学乌鸦。
因为乌鸦的父亲是协弃市某大型国企集团的董事长。
三年前徐二从某大型国企集团离职的时候,人事刁难,卡着关系不放。
徐二那身为集团中层的老爹去活动,不好使。徐二一时间非常苦恼。
可他爹一点儿也没慌:“没事,那帮小B崽子不给我面子不要紧,你去找你同学朱朱或者乌鸦,要不然找你们老师也行……”
没错,某大型国企集团、某大型国企集团和某大型国企集团是同一集团。
老徐
老徐是我们高中的数学老师。没教满,中间因为身体原因离开过一阵。
老徐是天津人,口音特别重,吐词还不清楚。我数学不好,除了自己懒以外,他说话难懂我懒得问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好吧,还是懒。
高二开学下乡的时候,正好徐老师骨折养伤,找他帮着带五班。
他带了一箱白酒,五天喝光了。平均一天一瓶多。
有天我们上自习,他坐班。
有人上去问问题他一动也不动,起先还以为是睡着了,哪知道是中午喝酒喝出事儿了。
拉医院后好几个月才回来正常上课。
我们毕业后不久,老徐走道儿都走不利索了。
老妖
老妖是高二的班主任,教英语。
他长得显老,其实教我们的时候也就50出头。
老妖脾气特别好,学习之外的什么歌唱比赛啊什么纪念长征啊他都不甚在意。
班上调皮的人就越来越过分,男生逃课出去打台球,女生逃课出去看电影,男女逃课出去滑旱冰的,他都是个别谈话,很少公开批评。
他公开不点名批评过我一次:“有的同学,成天信奉哥们儿义气流里流气的那一套,哥们义气不是你那个样子的,你们现在根本也谈不上什么肝胆相照两肋插刀,有这份心思就行了,你不是混江湖的料。”
高二一年,我们班几乎都没有评分满分的时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扣分。扣分是要扣老头儿奖金的。可老头从来没像那些个女老师那样歇斯底里过。
隔壁二班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有一次特地趁着没上课跑我们班讲台说一句:“你们收敛点儿吧,欺负老实人有罪啊!”
老头是个有才的人,也爱小显摆,经常抓住树就把自己横过来了,看到别人吃惊的目光他就很满足。
高二有个文艺汇演,班里选了半天选的节目被毙了。
老妖觉得就缺我们班自己不好看,上去吹了段口琴。
高二下半学期,学校抽风要开选修课。
老妖开了门集邮课。一个月热乎劲过去之后,其余老师纷纷找借口把课停了,学校也默许了。
只有老妖表示,让我开一个学期的课,我准备了一个学期的材料,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硬是给上完了。
鉴于纪律方面不能满意,升高三的时候学校要换掉老妖这个班主任。
而老妖的英语又教得很好,所以还留着教我们英语。
老妖接受了。没有豁达的心胸是无法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孙老师
孙老师是高三的班主任。因为是教语文的,所以我们热爱的老戴不能教了。
孙老师是自带光环的,她上一个毕业班,也就是我们上一届,7个清华1个北大。
知识面上讲,孙老师肯定是不如老戴的。但她在考试范围内并不差老戴多少,尤其她完全按照考试的要求讲课,什么中心思想什么写作文怎么抓评卷老师之类的特别注重。我们的语文成绩并没有下降。
孙老师作为班主任的技能是灌鸡汤,谈感情。一谈一下午不带累的。
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我想的就是好了求求你别讲了我好好学还不行嘛。
但我始终不喜欢她,因为一件小事。
那天我中午没吃饭,所以晚课前没劲了,没像往常一样下楼踢球,而是趴在桌子上听孙式鸡汤。
她那天讲的是跟大刘老师的爱情故事。
说大刘很喜欢她,要生孩子的时候,问跟谁姓,大刘说随便,问起什么名,大刘说你是教语文的肯定比我起得好。
我就信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八爪指着一个送孙老师女儿进学校的人说,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咱老师前夫。
我感到特别生气,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骗我,到底图个啥啊!
大刘
孙老师接班的要求之一就是带着大刘老师一起。大刘教物理,所以跟小猴也不舍地说了再见。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刘的讲课风格。太过于天马星空。
“好,这道题,我们可以用动量定理,也可以用动能守恒。”
下面没了。
这种讲法对我来说太过于高屋建瓴了,接受不了。
上大学第一年,初八,一帮同学上他们家去给他们两口子拜年。
孙老师要了几个菜,喝上了。到下午两点,差不多到位了,大刘喝了八九瓶了吧。
起身穿衣服就往外走
“好你们喝这儿差不多了哈,别多喝了,陪你们老师说说话,我去上课去了。”
感情我们经历的那些五迷三道的课是这么来的啊!
志军老师
志军老师是七班班主任,教我们班政治。
他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老师。
上到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他是这么说的:“
同学们,我知道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对这个选举制度是有看法的。
但是你们要记住,权力是自己争取来的。
你们有投票的机会,即使投不到像戴老师这样的人,也要去投一张弃权票。弃权票跟放弃是不一样的,弃权是一种态度,你们一定要记住。
”
海豹
海豹是我们高中大部分时间的体育老师。
他是个很好的人,每次上课都会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做好准备活动。
他痴迷于武术。向往那种一个打十个的境界。并且吹嘘他当年一个打三个的辉煌。
到了高三,他变得神神叨叨地,说话特别絮叨。
99年4月吧,他跑到广播喇叭里喊:“
同学们,老师这里有一种功法,对身体特别有好处,不仅锻炼身体还能能提高记忆力,这种功法叫法X功。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
当年7月高考,8月打击法X功,9月就去大学报道了,也不知道海豹最终的结局如何。
太长了全文没看多少。
印象里只记得小学老师没几个好人,初中老师全都要送礼。单科成绩就算是全校前三名,没送礼照样把你往死里整。
高中不太一样因为是重视升学率的学校所以学习成绩好加上一半老师是新老师另一半是学校荣誉级教师所以不在乎钱财礼金,日子才好过一点。
看你其他文章,现在孩子上学照样还是得送啊。
我跟你差不多,小学没那么不堪但老师水平不行,初中班主任特别黑,高中比较不错。
现在是必须要送。以前还偷偷摸摸,现在明目张胆,别说没人管,被揭发了大不了不干了呗。
被揭发应该没事,前几年还出现过充值卡诈骗,说是学校泄露了学生家长联系方式,骗子就给家长发短信索要充值卡做礼品,这是最后被揭发是因为学校老师和骗子最后在同一时间段要卡,惹恼了一个家长告到报纸上了。这故事没有结局,因为重点放在诈骗上了。
我上学那阵也是一样,被举报被揭发甚至被突击检查的,打擦边球的,纯粹违法的,被抓现形的老师有的是,最终都是啥事没有。如果不匿名举报或者被猜到是谁举报,那这学生就要惨了,本校没法念。像以前没互联网的时候都会搞得全省没学校愿意接。
现在又这么鼓励处理发现问题的人,这最近某校用医疗废品做校服的事情,学校整个学校彻查举报人。
再一次屈服于你的记性,提醒自己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大致!
我就是小人。
你的记性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现在对大学的老师印象还稍微清晰一点。
小学直接跳过……初中我们竟然只有Miss汤一样啊,后来还不教我们班了。高中那段,看得我有点激动!我也觉得是老徐的口音问题我才数学一直老大难!不管是内容还是口音我都听不懂,我一直觉得他是拿自己的水平来衡量别人的水平……JJ是谁?单是他姨?我没记错名字吧?想念老戴,记得以前和ZBB说,我一直觉得金庸就该是老戴那个样子的!太喜欢老妖了!只是后来一次也没见过!想想那时候我们真是被单压制得太厉害才在老妖那一年那么疯狂。孙嘛,一直不喜欢,有种势利眼后妈的感觉……小猴那一段太好玩了。有笑有泪啊!
你们老师教过我们一年,但没什么突出事迹。
哦,舅妈……JJ是谁……太好奇了
https://pewae.com/2010/12/jjdejiuma.html
看我给阿飞的回复。
居然是他……和xiefei聊过,咱班的事我居然有好多都不知道!
五体投地,发现你很能把自己活在生活之外,写自己的事情都有种写别人事情的上帝视角的感觉。
我也觉得感激不感激是很私人的事,很多人混淆了与尊敬的概念,然后道德绑架。学生应该尊敬老师,但是不是要感激完全看个人,有的人觉得某个老师在自己成长过程中有帮助所以感激,有的人可能想起某老师心里就有阴影,这还要人感激就过份了。
我这个人性子冷,什么都不走心。
练功的体育老师,据说晚景很悲凉
我听过孙老师上电台节目,2003年底,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我们这波人只字未提啊,只有她的七个清华一个北大
上次谢父亲葬礼见了一次,瘦得厉害,看着也挺憔悴的,不知经历了些什么。
这篇文章你写了多久?
俩礼拜。
小学语文老师个个会揍人,特别厉害,把学生管成傻子的那种,我高中时见那个最厉害的老师仍然心有余悸。
我也许应该写点文章纪念一下大学的老师,还是有点印象的。读的师范,现在在一个初中。我现在可能走的是老妖老师的路线吧
印象是有。值得说的事就没有了。所以干脆不写。
你果然不忘事。。。。
新老师,朵长个心眼儿。
多
记性真好,小学的老师还记得那么清楚,甚至是什么年级是什么老师。
入木三分,个性鲜明。
好多老师我也都是遇到过,我的大部分小学老师确实也没什么水平,但那时有个规定,升任学校领导必须要有在下面小学工作经历,所以不少好学校老师”下放”到我这个破小学,相比而言,这些老师还不错。至于送礼,我上了十几年学,也没给老师送过礼,我初二时,个子不高,也是班上唯一一个前五名坐在最后一排,并且一坐就是一个半学期的学生,而班上个子最高的那位,却被安排在第零排。
高中风气反而更差,虽然是全县最好的高中,但是风气却很差,虽然学习氛围好,部分老师却是比较势利。
我之前表达的观点好像是太过理想化了,毕竟都是人。但是教师这个职业应该往一个更好的方向去走,至少之前和目前这种状态这种风气,不是它应有的样子。
有那样的高考制度,有那样的学区房市场,就有这样的老师,这样的补课形式。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说话实话我没看完…,但是我以前老师的名字我基本不记得了,以前读书因为家庭原因换过很多学校,所以老师也换的很勤。
这记忆力,我也是服了。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小学的数学老师(经常在上课前需要发动所有班干部去学校周边麻将馆找他),一个是大学的英语老师(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U盘的名字是大头妹)。
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我高中之前的老师能记住名字不超过三个了。。
真的很佩服你的记忆力,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记得住,而且名字都记得很清楚,很真实的学生时代。
我一向认为,老师只是从事教师这一职业的人,跟别的职业并无不同,不比普通人高,也不比普通人低。是人就有缺陷,没必要在道德标准上对老师提出更高的要求。
从小就是这样的看法,所以我跟所有的老师都不亲近。哪怕小学时期一直属于“好学生”序列。
我尊重老师,如同尊重其他职业。但我并不感激,亦如我并不感激其他职业。
这段话很好,我始终觉得没有必要捧得多高,用正常的心态看待会好很多。
厉害了,居然还能记得这么多老师,我还有印象的老师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仔细那么一想,我竟然想不到几个让我印象特别是的老师,至少没有那么神奇的名字,高三班主任印象尤为深刻,王老太太,总是在我们晨读的时候在那催我们背诗词,”赶紧念叨着,手上划拉着“,,还有一个高二班主任,很年轻,很漂亮,就是记性不好,同学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提醒孩子吃药,居然给忘了!当时班里传起来,笑喷了。
吃药这种事跟老师有什么关系?我上学那会儿根本没有电话也就没这种破事儿。
你开头说文章有点儿长,我还不太信。我想不管再长,你这样古龙式的一行一句的写法,还能看多久。没想到,看了十好几分钟……
你这各个老师都各有特点,还不重样的,你描写的也生动形象,擅于从生活中提炼出重点,对人物的描写有突出有侧重,段落大意归纳起来也清晰。我给你打100分吧,不用客气
谢谢,好多错字呢。